助北伐新旧较量

中共莲花小组成立后，立即开展了紧张的工作，朱绳武、陈竞进等组织赴茶陵、醴陵等处，联系北伐军转 兵江西事宜。朱亦岳则积极收集北伐军的战斗动态，作为 在莲花境内迎接北伐军的准备。

当时北伐军的进军情况，我们可以从历史原件中得到 印证：据历史档案馆（中央档案馆历史资料研究室）从中 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文件中发现的《北伐的七个战役》这 篇文件中经过从五十万分之一的军事地图上查对翻译，里 面有这样的记载：醴陵之战（根据第十师陈师长的报告， 时间是1926年7月10日）本师所担的任务和作战区域如下：1、我们的军队连同第八军第五团向醴陵前进。2、战线：湘江东岸由第四军担任（第四军来到之前，则由叶团长和第五团担任）。接到上面的训令后，师长陈铭桓和张发奎就对这个作战计划作了一个商议。后来就决定派出一部分我们的军队向莲花警戒。等到我们的右翼向前时，我们两师的主力立即会攻醴陵。当即令二十八团留驻攸县，向莲花和茶陵两边警戒，三十六团则立即出发。同时军司令部又接来一张计划：1、敌方的情形没有变动，我们的军队，正面和左翼现在正准备五号早进攻。2、我们作战的目的是湘江东岸包抄敌人，借以帮助正面和左翼的军队克复醴陵和株州。3、我军之一部派到攸县去帮助茶陵和莲花的军队。我军的主力是决定要于七号到新市和黄土岭，八号进到高视，然后就在那儿听候命令。

醴陵之战的成果：俘获敌军官18人，士兵327人，马千匹，大炮一门，来福枪288支，短枪2枝，水机关1挺，机关枪2挺，子弹27箱24500发，电话机3部，望远镜1个，刺刀9把。

平江之战（1926年8月19日至20日），根据陈铭桓师长报告）在平江的敌军是由唐福山所指挥的，共有4000支来福枪，谢文炳所指挥的军队有1000支来福枪，驻在江西的宋里集一带。敌军驻在汩罗河北岸与北伐军第七军第八军对垒，他们就是余荫森统带的一旅及叶开鑫的逃兵。在南坨、长乐一带的敌军负责攻围、孙建业及邹鹏振的军队，由叶开鑫指挥，在长乐，张家碑的敌军是宋大需的军队，在平江左侧是陆派的一旅及卢永和的军队，敌军曾在王家街、官王桥、庆昌、毛兴、新昌、杨林街、板桥、南江桥、宝谭口、万口、沟潭、长安桥、牛竹铺、秦岭、天狗关、岳州、桃林、蒲圻与通城一带开始工程，有一小队在旁看守，岳州只有第四十二团一团，由乔复山指挥（约有5000支来福枪）。北伐军的目的是先克复武汉，所以主力军必须于最短期内打败汩罗北岸的敌军，以便克复武汉，然后在此防守，再向江西前进。右翼军总指挥朱军长（指挥第二、第三军及第五军第四十六团，南洪的第五师，及驻扎在郁坨、陵坨一带的第一独立师，命令第三军集合在醴陵，并派一个团到浏阳。当第六军到的时候，令第二军集合在攸县、泗汾一部分必须派到茶陵防守王集、萍乡、莲花一带。若知道敌军确计划进攻，主力军应立刻前进到萍乡准备进攻，而第四十六团，第五师及第一独立师必须联合进攻克 复嵌州江，以便扫除江西南部的敌军。

经过艰苦奋战，北伐军终于扫清湘赣边境之敌。醴陵 攻克后，9月6日，北伐军第二军第六师第十六团，由朱跃华副师长兼团长率领，从茶陵出发，9月9日攻克莲花县城，结束了北洋军阀在莲花十余年的统治。北伐军进城前一天，县长严伯威逃走，县衙内大小官员群龙无首，都作鸟兽散。警察局、保安队几支破枪哪敢抵抗，早就卷铺盖逃之夭夭了。朱亦岳等莲花D组织的负责同志，此时便发挥了作用，他们协助北伐军打扫战场，安定民心。同时向群众宣传打倒北洋军阀，实行民主革命的重大意义。对于北伐军从广东出发，一路上的辉煌成绩和今后的胜利前景，更是大力宣扬。与此同时，还组织群众为部队准备粮草，安排医治伤病员，以及带领侦探等等，给部队很大帮助，受到北伐军官和士兵的赞扬。

这天，莲花D小组朱亦岳、朱绳武等负责同志，受到 北伐军朱跃华师长的邀请，到师部与他会面，商谈重要事 宜。朱师长非常热情，坐定之后，很诚恳地对他们说：“现在莲花县北洋军阀政府已经驱走，以后的问题就是关心民众生活和民主经济建设了。还赖各位地方贤达和D政精英出谋划策、共襄国是。孙中山先生在《建国大纲》中曾经提岀：建设之首要在民生，故对于全国人民之食衣住行四大需要政府当与人民协力。共谋农业之发展以足民食，共谋织造之发展以造福民衣，共谋建筑各式之屋舍以乐民居， 修筑道路运河以利民行。”

听了朱跃华师长的话，朱亦岳连连称道：“朱师长说得 极是，莲花是个边僻小县，经过数十年封建压迫，入民国 后又受到军阀的蹂躍j。现在北伐成功，正应当团结民众搞好建设，满足群众衣食住行的需要。但是目前前任县长脱逃，县城成了权力真空，群龙无首，乱成一团，敝人认为应当首先把D政军权力机构建立起来，然后各负其责，循序渐进，稳定社会秩序，维护地方治安，如此则一切都可以走上正轨了。

“朱先生，你说得太对了，这正是我今天邀请你们过来 商谈的大事，明日还准备邀请各方士绅座谈。大家推出名 单，迅速把D政军领导班子筹建起来。”

见过朱跃华师长以后，朱亦岳迅速召集县内同志 开会，研究应对之法。因为他得到消息，原自治局主任朱 吉谦也正在拉选票，准备重新上台。他在县城地方势力很 大，估计一定可以当选。在此之前，中共莲花小组应该釆 取什么办法，不让他夺走全部权力呢？

“现在局势很明显。”朱绳武道：“朱吉谦千方百计夺取 县知事的大印。根据其他地方的经验，凡北伐军经过的地 方，县长都是由上级派任。莲花即使要成立新的机构代行 县政府的权力，也不过是个过渡机构而已，况且朱吉谦名 声大坏，即使当选了也搞不久长的。我看成立新政权以后,一定要大搞工农运动，我们必须把莲花工农革命运动的领 导权抓在手中。”

“说得对。”刘伍益附和道：“朱绳武家住县城，两个弟 弟又都在商店当学徒，他对城中工人的情况很熟悉，要设 法把工运搞起来。我和刘仁堪都在农村，现在就应该分别 下乡，把各地的农会建立起来，湖南方面的农会组织现在 搞得很红火。他们就在隔壁，我们可以借鉴他们搞农会的 经验。”

“还有一项更重要的工作，就是抓武装。”陈竞进说：“工农手中没有枪，就得听豪绅的指挥，什么事也办不成。我们上西原先有个农民自卫团。以杨良圣的几把枪为首。杨良圣家里虽然是个土豪，但他愿意参加革命。我已经向北伐军请示过，同意把上西的农民自卫团和垄西的保安队合并成立农民自卫军。北伐军里有个连长叫梅绍仁，准备调到农民自卫军当队长。当然，他是主力部队的军官，不可能长期呆在莲花县，现在为了帮助地方武装发展，他同意在莲花工作一段时期，但我们要注意派专人接手他的工作。”

“我们要根据莲花各方面的情况，向北伐军写个详细的 报告，推岀我们的意见和候选人名单。国民D中央在广州 开代表大会也是如此，尽管有国民D右派扰乱，主动权还 在我们的一边，争取在主要职位的竞选上，让共产D取得 优势，千万不能输给反动派！”朱亦岳最后作了总结发言。

朱亦岳的预料不错，几天以后，由北伐军领导主持， 各界代表进行投票选举，成立行政委员会，暂代县政府职 权。朱吉谦当选为县行政委员会主任。他手下的几名常委 还是颜强州、刘平州等人，依然是原先县自治局的老班底， 这回粉墨登场，又上演一场闹剧。但是在新成立的国共合 作的县D部中，莲花共产占据了优势。通过选举，朱 亦岳担任县D部执委，朱绳武任县工会执委，刘伍益任县 农会执委，颜清珍任妇女会执委。大豪绅李成荫通过在商 民中投票，也当选了县商会的执委。县D部成立以后，在 朱亦岳、陈竞进建议下，由上西农民自卫团和县城保安队 合并成立农民自卫军，杨良圣为队长，成员大多数是上西 区的农民，其中有个贺国庆，是陈竞进的好朋友。队长杨 良圣也是上西人，所以这支农民武装，实际上是由莲花共 产D人所掌握的，共有枪六十支，这些枪一部分是北伐军 留下的，一部分是全县32个都凑钱购买的，还有一些是豪绅办“团练”买下的，这就是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这篇文章中记载：“马日事变以前，各县有农民自卫军，枪 数：攸县三百、茶陵三百、都县六十、遂川五十、永新八 十、莲花六十、宁冈（袁文才部）六十、井冈山（王佐部） 六十，共九百七十。”

莲花D组织在这次选举中获得了胜利，D领导下的农 民武装也建立起来了，大家都感觉欢欣鼓舞。可朱亦岳却 忧心忡忡，大家问他为什么？他说：“此次我们虽然取得了一些成功，但决不可以大意。李成荫在县城势力很大，朱 吉谦在士绅中也有压倒的优势，他们决不会甘心屈居人下， 一定会掀起风浪来，更大的斗争还刚刚开始呢。”大家都知道朱亦岳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凡事走一步看三步，所以对他的意见都很重视。

莲花城南有一座建筑，名叫“宾兴馆”，又名“兴贤书 院”，“盖为宾兴会课而作”。据《莲花厅志》记载：宾兴馆在治南（今县城南门广场）考棚右，清道光五年（1825）合厅士民公建。中有堂、后为厅、前为廊，四旁有隙地，其空旷处为蔬圃，缭以髙垣，署同知何锡光题额曰：“观光 上国。”同知李荫枢题额曰：“苹丽笙簧。”宾兴馆原系每年供考生读书和住宿之所。馆内原有田产，其收入供考试中式者赴乡、会试、朝考旅费及春秋闱中式贺礼，抡元夺魁者奖金。宾兴馆曾经辉煌显达了一段时间，但经过百年沧桑，屋宇破落，入民国之后，几经修葺，作为县产公用。

县D部成立，此地便选作县D部驻址，这天早晨，朱 亦岳脱下长衫，挽起裤脚，拿起扫把畚箕，带领县D部机 关全体职工，将宾兴馆楼上楼下、屋内屋外彻底清扫一遍， 百年老屋顿时容光焕发，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工作完成 之后，朱亦岳走到门前一看，走廊上空荡荡的，总觉得缺 少点什么。他说：现在国共合作，机关新建，应该在门口 贴副楹联，以彰显气氛。回到办公室，打开砚盖，磨得墨 浓，凝神构思，挥毫一笔呵成，写了一幅楹联：

有知识的到这里来谈几句三民主义

无寸土者往前方去作一番阶级斗争

楹联写好贴在大门两边，顿时气象一新，百年老屋变 成了革命新居。大家都说好，这副楹联就像革命者推翻封 建社会的宣言、预示着莲花的革命斗争高潮即将到来了。

莲花县D部成立以后，工农运动兴起。朱亦岳的主要 工作，就是抓工会、农会的建设。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统治， 工农受尽剥削压迫，没有土地、生活无着。资产阶级老板 和土豪劣绅横行霸道，群众早已恨之入骨。一旦得到解放， 宣布工农当家作主，打土豪分田地，斗争不法资本家，群 众的积极性可想而知，城乡工农群众人人报名参加工会和 农会，争先恐后，个个都以参加革命为荣。这样一来，朱 亦岳的工作就忙了，他昼夜不息，连吃饭都没有时间。工 作虽然艰苦，但精神却很愉快，有使不完的劲头。因为他 觉得，活了四十年，他朱亦岳现在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道 路。为信仰，为理想奋斗一生，是革命者的本能工作，虽 苦犹荣，前途永远是光明的。

这一天，朱亦岳正在办公室里修改农会送来的会员入 会训词：

服从协会命令,遵守协会纪律。

按章缴纳会费,拥护正确决议。

不分地方界限,不分姓氏差别。

不得假公济私,私斗尤须禁绝。

万众一心革命，支援北伐战争。

工农联合奋战，打倒当前敌人。

土豪劣绅污吏，吮吸工农血汗。

大家起来革命，把它消灭干净。

凡属农会会员，务须遵照执行。

修改了一会儿，朱亦岳停下笔来，陷入沉思。这段时 间，工农运动发展得太迅速了，全县八个区，136个乡都成立了农民协会，会员达到三万余名，城市工会组织也蓬勃发展，在总工会领导下，店员工会、木业工会、铁业工会等等都组织起来了，参加工会的会员有200余名。与此同时，江西省第一次全省农民代表大会也在南昌召开了。莲花代表谭景兰、李克诚参加了会议。大会听取了方志敏的会务总报告及谭延楷、郭沫若、陈克文、朱克清和农民国际代表达尔汉诺夫的报告，通过了统一农民协会组织，建立农民自卫军，促进工农联合，清除县政积弊，废除苛捐杂税，惩办土豪劣绅，严禁烟赌，减轻田租，取消高利贷，开展农村娱乐等28次决议案。与此同时，在江西省工人第二次代表大会上制订了《工会组织章程》，通过了统一工会组织和工人政治委员等十几个决议案。这些决议案都大大推动了莲花工农运动的开展。正是在这种大好形势下，莲花工农运动中出现了不少新问题，这些新问题如何解决？至少在新编写的农会会员入会誓词中有所体现吧。

正在思索着，邮差送来一封信，拆开一看，信是陈竞进从老家坊楼寄来的。信中反映了在坊楼发展农会会员中出现的一件事：坊楼有个叫陈召荣的土豪，一贯思想很反动。陈竞进从南方回乡创办新城小学时，他便去家里办私塾，请老先生教小孩子读四书五经，不让他们进陈竞进的新城小学。并造谣说：陈竞进办新学宣传新思想是乱D言论，政府不让办，抓住了要杀头的。村里成立农会，他坚决反对，不让农民参加，说“造反”没有好结果。后来农会办得红火，他又削尖脑袋想要进农会里来篡夺领导权。在农会扩大组织发展会员大会上，陈竞进揭穿了他的阴谋，说：“你不是农民，你也没有资格参加农会！”但是，当农会组织农民到他家平仓清谷时，他却打开大门迎接，并拿出一迭田契纸交给农会负责人说：“朱亦岳给我写信，劝我放弃剥削。我现在想通了，把所有的家产交给农会，从此不做土豪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加入农会！”陈竞进一直不相信他的鬼话，后来事实证明，他勾结外地地主武装，想破坏农会组织，并且企图私设农会，强拉人人会，意欲篡夺农会权力。

看完了陈竞进的来信，朱亦岳心里明白：这个陈召荣， 其实他并不认识。土豪劣绅为此千方百计施展阴谋伎俩,是因为农会已经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是绝不会甘心的，一定会拼死抵抗，处心积虑地进行攻击破坏，这些地头蛇是进行工农革命运动最危险的敌人，应当处处防范他们,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事不宜迟，朱亦岳立即给陈竞进写了回信，详细说明 了自己的观点。写完信之后，意犹未尽，他想，这种事绝 对不只是个例，应该以县D部的名义起草一份文告，发至 全县，使大家都警惕起来。

正在这时候，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县农会执委刘伍益。 刘伍益是个耿直的人，办事风风火火、不讲情面。他一进 门就叫嚷起来说：胡子，你年纪大资格老，说话有人听。这个农会主席 我当不了，还是你来干吧。”

“什么事这么急，坐下来慢慢说吧。”朱亦岳笑着向他说。

“农会平仓清谷，一出城就搞不通了。”

“为什么呢?”

“城郊院下村有个李春农，是个大富豪，他是朱绳武主 席的外公，农会到他家里要求开仓，他就说：这是炎宝 （朱绳武）的家，叫他自己来开吧。农友们都不敢动。其他 土豪也想学他的样子。你想，这样搞下去，斗争土豪的工 作还做得下去么？”

听了刘伍益的话，朱亦岳的确犹豫起来。他知道，朱 绳武自幼家境败落，多年来一直寄住在他外公家，他是这 个家庭中的一员。现在要他亲自去抄外公的家，真有点说 不过去。

“共产如果处处都要照顾亲友，革命就别干了！”

刘伍益愤愤地说。

“请稍安毋躁！”朱亦岳缓缓地说：“朱绳武是莲花D的 领导人，他身负工会、农会和校长三大重任，自然懂得D 的政策。他自己会做出决定的，我们不必担心。关于他外 公的问题，我先和刘仁堪谈谈，他负责农运工作，让他先 去做做调查研究工作，然后D部再作决定。”朱亦岳说。

“好，你加紧办吧，大家在等着呢。”刘伍益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天，朱亦岳领着他亲自拟好的一份文告初稿，到 朱绳武的办公室去请他审查。朱绳武的办公室有三处，一 在宾兴馆县D部，一在育婴局县农会所在地，还有一处在 琴水高等小学，因为当时他还兼任了琴水高等小学的校长。 朱绳武很忙，每天在外做发动群众的工作，很少呆在办公 室中看文件。朱亦岳走进他的办公室，只见他的房间墙上 贴满了字条，很多是他的座右铭，其中有“向左者请进来,向右者滚出去！” “无私才能无畏!•” “流血牺牲，革命长 久!”等等。朱亦岳见了，心中暗想：此人志气宏大，将来必有前途！

不一会儿，朱绳武回来了，朱亦岳对他说：“时下县农 会在下面领导农民搞平仓清谷，遇到些新问题，我想拟个 文告发下去，给当地做个参考。初稿已经写好，正在等你 审查。”说着就把手上的文件递给他。

朱绳武接过文稿，反复看了几遍，见上面有这样的话:“时下青黄不接，贫苦农民难以渡荒，而殷实户家中，仓库全都积存大量余粮，理应开仓济贫，以解民困。乃有个别土劣，为了私利，进行破坏拖延。或假装积极，深入农会组织，夺取领导权，抗拒开仓放粮。或藉口粮仓为农会某领导私有，不能分给群众，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工农革命必须为广大工农群众谋利益。一切权利归农会！耕者有其田，是当前之国策。我工农贫苦群众应该团结起来，与破坏革命的土豪劣绅作斗争，争取自身的权利和福祉。”

看到这里，朱绳武懂得朱亦岳的用意了。他很诚恳的 对朱亦岳说：“朱亦岳同志，你说得很对。只怪我平时没有 做好工作。我平常很少回家，即使回去也只打个转就走了。 原因不仅是工作，更主要的是因为我外公是个土豪，怕因 为家庭的关系影响我的进步。不料我的家人会与我走相反 的道路。他抗拒农会的命令，利用我的关系不准农会平仓 清谷。昨天刘仁堪同志把此情况告诉我之后，我才发现问 题的严重性。回到家里给我的外公做了一夜的思想工作。 我告诉他，中国工农革命一定会成功的，家里的财产是历 年来剥削佃户们积攒下来的，一定要归还给佃户们。不然 的话，将来工农群众团结起来把你打倒，你的结局一定很 惨。要想将来幸福，现在就要改变生活方式，要靠自己的 劳动谋取，不能靠剥削。他听了我的话，就反问我说：现 在反动派势力这样大，你怎么知道你们的事业一定成功?如果共产事业不成功，你没有产业，将来怎么过活？我说:“中国这么大，工农群众是全国人口的大部分，如果团结起 来闹革命，哪有不成功的道理？说了半天，才把他说服， 同意开仓放粮了，现在你们完全可以放心了吧。”

朱亦岳听了朱绳武的话，非常兴奋，他赞叹道：“好 啊，朱绳武同志，你可算得是个真正的革命者，真正的共 产。思想纯正，信仰坚定，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现在 有些同志，对待别人的问题，坚持原则，铁面无私，但事 情到了自己的头上，就犹豫退缩，不敢面对现实，甚至还 违反D的原则和政策徇私舞弊，胡作非为。共产没有 牺牲在冲锋陷阵的前线，却在后方的安逸生活中倒了下去， 这种例子还少吗？”

朱绳武道：“可不是吗？处理像我外祖父那样的土豪劣 绅，如果他思想开明一点，肯顺应时代的潮流，能配合农 会的工作，虽然眼前利益受到一些损失，但接受到了教训， 知道靠剥削生活是不能长久的，从此警惕起来，以后学习 劳动技能，改造成为自食其力的工农，将来还是大有希望 的。这不是对他大有好处么？”

“混账东西，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反动到底啊！”室内朱亦岳、朱绳武二人正在谈话，冷不防外面传来一阵叹斥声，二人吃了一惊，抬头一看，进来一个人，原来是陈竞进。

“涛林，你这么早就从坊楼进了城，走得可真快啊。”朱亦岳说。

“不快行吗？”陈竞进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激动地说， “告诉你们一个大新闻，你们听了不要吃惊。前些天北伐军 离开莲花城，司务长找到我们的行政委员会朱吉谦主任， 请他代雇一批民伕给北伐军挑脚。朱吉谦满口答应。司务 长亲手交了二百块大洋给朱吉谦的账房先生，作为雇民伕 的力资款。谁知这位贪官旧病复发，认为这次行动没有别 人知道，便把这二百块大洋贪污了，然后以行政委员会的 命令去抽调劳力。就说此次北伐军在湘南作战有很多伤员， 莲花应调一批民工给他们抬担架，不便收报酬。此事本地 无人知悉，但有的民伕在行军途中听到些消息，回乡以后， 我们坊楼的人便向我追问，我们便打听，果然属实，你想 这样一来，不是大损北伐军的声誉了吗?”

“这是件大事，你可得核实清楚。朱吉谦是个领导人， 虽有前科，我们也不可诬蔑他!”朱亦岳说，他办事素来很稳重。

“千真万确！ ”陈竞进挥着手，斩钉截铁地说：“朱吉谦以为别人不知道，但他的账房先生是坊楼人。他看不惯朱吉谦的行为，还把那张收条拿了出来。铁证如山，他是赖不了的。”

“我们还釆用老办法，集合群众，抓他本人游街示众， 让全县人民认识他的真面目！”

“现在不比以前”，朱亦岳想得比较周全：“朱吉谦和商 会执委李成荫结合一起，他们在保安队有枪，要防备他们在背后破坏啊！”

“这个我已经料到了。”陈竞进说：“临出发之前，我跟杨良圣打过招呼了，要他们农民自卫军全部开到县城来助威。但临时有些事要准备，过两天才能来。”

因为情况紧急，D小组和县D部决定立即行动。9月21日，在D组织的领导下，300余名工人、农民、店员、学生等在县城城隍庙集合开会。朱亦岳、朱绳武先后在会上讲话，指出：“县行政委员会主任朱吉谦，上次因为贪污祠会 公款，受到群众惩罚，勒令游行示众。但他利用手中的金 钱和权力，贿赂得手，当上了行政委员会主任，大权在握， 不思痛改前非，改弦更张。反而变本加厉，故伎重演。趁 北伐军离开莲花雇请民工之机，贪污北伐军民伕力资款二 百块大洋。这不仅大大影响了北伐军不拉伕、不扰民的声 誉，而且严重损害了工农群众的利益。我们一定要团结起 来，打倒这个屡教不改、作恶多端的大贪官！”

会后，愤怒的群众冲进县行政委员会，将朱吉谦打得 头破血流，而后又将其五花大绑，戴上“朱吉谦贪官污吏”的高帽，再一次游行示众。游行后将其禁闭起来，不准自由行动，并将其劣迹材料整理上报。不久上级来文，批准撤销朱吉谦行政委员会主任的职务。接着正式成立莲花县政府，任命国民D左派人士龙赞为莲花县长。

朱亦岳领导莲花县D部的革命行动，惹恼了莲花县城 右派势力的代表人物、大豪绅李成荫，李成荫是县城琴亭镇人，豪绅家庭出身，父亲在北洋军阀政府统治莲花时期，利用权势鱼肉乡民、横行乡里。李成荫倚仗县城李姓家族势力，为非作歹，拐骗少女为妾，强霸佃农土地。如四栋屋村有个农民叫李青山，一家四口，只有两亩水田赖以为生，李成荫看中了这两亩田，就用伪造契约的方法，将田霸占了。李青山无权无势，斗不过他，只得忍气吞声。以后一家人靠打短工，养公猪过日子。像这样强占霸业之事，多如牛毛，群众对他恨之入骨，称他为“豪猪”。

现在，李成荫占据了县商会执委的位置以后，天天有 商店的老板来向他诉苦，说总工会支持学徒和店员们增加 工资，减少工时，不准虐待学徒等等，使他们的利润大减， 地位大跌，长此以往，生意做不成了。李成荫听了这话， 总是很有把握地说：“你们放心吧，有我管商会，绝对不会让他们胡作非为，等着瞧吧，总有收拾他们的一天。”眼看朱吉谦被群众捆绑游街示众，李成荫兔死狐悲，觉得如果再不出手，他将沦落到和朱吉谦一样的处境。于是找来同是商会执委的李志辅秘密商议对付的办法。

“以牙还牙，我们也要采取同样的办法对付他们！”李志辅说。

“我早就想这样干了，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先 开刀！”李成荫发话了。他计划先挑起事端，估计朱亦岳一定会出面，然后利用他在李氏家族的势力，发挥他在保安队有人有枪的优势，先把朱亦岳作人质捆绑起来。

“我们可以先在福康药店动手。”李志辅有他的鬼主意，福康药店老板颜馥华的母亲与刘仁堪的母亲是亲戚关系，让他先开除学徒工，杀鸡给猴子看，给工会一点颜色瞧瞧。有刘仁堪作掩护，朱亦岳总不好闹事。

二人说干就干，立刻赶到福康药店，先向老板颜馥华 作了暗示。颜老板立即让学徒们准备酒菜招待客人。席间 由学徒盛菜装饭斟酒不说，席散后还故意要学徒们打洗脚 洗澡水，服侍客人洗脚洗澡。学徒们提出：总工会规定， 老板不准虐待学徒，不准叫学徒服侍老板。

颜馥华听了这话，立即发作起来，大声呵斥道：“我今 天就是要违反工会的规定，就是要学徒服侍老板洗脚洗澡， 谁不干马上就开除！”

学徒们不服气，立刻赶到总工会办公室去告状，刚好 朱亦岳，刘仁堪等人都在。朱亦岳是个细心人，他知道这 是李成荫和李志辅在故意捣鬼。他也知道颜馥华本人和刘 仁堪之间的关系。就大声点破道：“李成荫别搞昏了头，我们共产人人都是大公无私的，不顾私情，朱吉谦是朱绳武的堂叔，他照样带头抓他游行示众！”

好一个刘仁堪，立即站出来说话：“李成荫知道我和颜 馥华之间的关系，认为我一定会包庇他，他想错了。大家 跟我来，现在就去抓他游一回街！”

事情发生在大街之上，一声呼哨，商店中所有职工学 徒都出来助威，一下子聚集了数百人，冲到福康药店，将颜馥华和李志辅五花大绑，插标游街。李成荫是只老狐狸， 他知道事情不妙，早就借故溜走了，想去找保安队的来帮 忙，不料杨良圣已率农民自卫军赶到县城，他们人多，把 李成荫一伙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