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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二姐,你们这是去哪II啊? ”八岁的何新英看若姐姐们在 里屋收拾起了包袱,歪着头奇怪地问。
“小英,我们这是去……”大姐摸摸三妹的小脑袋,笑着想告诉 她,不料,被二姐何新凤打断了。
“大姐,别对小英说。她还小,万一说漏嘴给白匪听到了怎么 办。”二姐看着八岁的小妹,忧心忡忡道。
“姐,我知道你们是去干革命。我不会说出去的。”小英直愣愣地 望着二姐,很懂事的样子。可是八岁的她连什么是革命都不知道呢。
“二姐,以后,我也要像你们一样,打枪子,赶跑坏人。”她嘟着嘴, —字一句地说着,天真又煞有介事的模样把姐姐们逗笑了。
“真乖啊,小英。大姐和二姐是去陵县和陈司令的部队碰头。”大 姐蹲下身,微笑着,叮咛道:“你在家可要乖啊,别在外面乱跑乱疯。”
小新英脑海里还回荡着姐姐们临走的交代,谁知没过多久,白匪就找上门来了。看着这么多人端着枪冲进家,小新英吓得不知所措。然而,这正值农村的“双抢”时节,村里的劳动力基本都在田里干活, 就剩下些老弱病残。午后稠密的阳光里没完没了叫个不停的知了,是村里唯一的声响。
小新英的心里就像一百只蚂蚁在爬,又像十五个水桶一七上八下的。
“爹爹和娘都在田里,姐姐们又刚走,我怎么办?他们想干嘛?”想到这里,小新英瘪矜嘴,眼眶湿润了。
“小妹妹,你知道你家姐姐去哪里了吗? ”一个“络腮胡”走到她而前,和蔼着问。
这下,小新英一个机灵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就是姐姐说的白匪,他们是坏人! “我,我不知道!”小新英低着头,小声地说。
“小妹妹,我听说你有两个姐姐,是吗?”那个“络腮胡”似乎很了解情况,耐心地问。
小新英这才抬起头,看着满脸络腮胡的军官,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不要骗我,小妹妹,我什么都知道。快告诉我她们去哪里了?”“络腮胡”见 状,大声吼道。
小新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摔倒。“我不会告诉坏人姐姐去哪里了的,你们要害姐姐。”八岁的小新英在这吼声中勇敢了起来,她幼小的心灵虽尚不明事理, 却也懂得明辨是非。
“我真的不知道。”小新英的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重重落在了她稚嫩的脸上, 人也应声倒地。脸颊顿时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手掌印,小新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吧嗒吧嗒嗒地掉下来。“哇……”
“不许哭! ”“络腮胡”刚掏出烟,刚准备点上,小新英的哭声惹恼他,“啪”的又是一巴掌。
小新英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屋外知了枯燥尖锐的叫声混在一起,成了这个夏日的绝唱。阳光似乎不觉人事,白花花的洒在屋顶、地上、林里,像一张密不可漏风的网,让人无处可躲。
小新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有两个姐姐,一直是个宝贝疙瘩,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啊。她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流下了,哭的稀里哗啦的,哭的嗓子眼都疼了。 “呜呜,我的脸要烧起来了,好疼好疼啊。爹娘,快来救我啊。”
“你个死丫头片子,快说,你姐姐去哪里了,不然饶不了你。”丧心病狂的“络腮胡”吸了一 口烟,恶狠狠地威胁着。
可是小新英一直哇哇大哭,根本就不理会他。他气不打一处来,竟然将红红的烟头伸向了小新英。
“啊……”小新英痛彻心扉的叫喊声响彻整个房屋,她不顾一切地踢着,打着,喊着,狠狠地咬“络腮胡”的手才让他松开了。
“爹爹,娘,姐姐,你们快来救救我啊……我痛得耍死了。”小新英的衣服被烧出洞,皮肤黑乎乎的还胃着烟,眼徊像关不住的水龙头淌下来,肆无忌惮地坐在地上哭喊着。火烧火燎的疼让她八岁的身躯难以承受,土匪的凶残更让小新英不禁胆寒。
“坏人,都是坏人,你们杀了我吧,我不要出卖姐姐啊。”小新英泪眼蒙昽,痛不欲生,可是想到姐姐的嘱托勇敢了起来。
骄阳依旧如火一般炙烤着大地,树木静立,一丝风都没有。老天不明白这是个多么残忍艰难的下午,一个八岁的女孩正在哭喊普,求救着。
“你们都是坏人,我要我爹爹和娘,我不知道姐姐……”小新英一边哭一边喊, 看着那么多人都盯着,她忽然不那么害怕了。
“长官,她也许真的不知道什么。她才那么小,就不要……”旁边的随从莳到声泪俱下的孩子,不忍心了。
谁知,“络腮胡”不但不听劝,还从旁边人的腰间抽出一把大刀指向小新英: “说,你姐姐去哪里了,不然砍了你。”他怒吼着,他哮像着,逼急了的狗想跳墙却越不过。
银晃晃的刀和咆哮声让小新英停止了哭声,她看了看刀,又看了看狗官。天真的眼睛寻不到一丝希望,她略带哭腔道:“我真的不知道。”
刀起,刀落。一只耳朵掉下来了。
小新英倒下了,耳后一股鲜红的血在流淌着。
庆幸的是,后来他娘回来取水,发现了小新英,及时救治,才活下来了。
八岁女孩何新英坚贞不屈、严守革命秘密的故事,也在羊垴乡福星村村民中流传开来。她带着伤痕和残缺的耳朵一直活到了革命胜利。
直到2010年,何新英老人逝世,享年87岁。
(口述:李文生;地点:安仁县羊垴乡福星村;整理:熊辉、肖发生、肖海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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